我怀疑，造牛棚的小将中有跟我学习佛教的学生。我怀疑，他们不但学习了佛教史和佛教教义，也学习了地狱学。而且理论联系实际，他们在建造北大的黑帮大院时，由远及近，由里及衰，加以应用，一时成为全国各大学学习的样板。他们真正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仅此一点，就足以证明，我在北大四十年的教学活动，没有白费力量。我虽然自己被请人瓮中，但衷心欣慰，不能自己了。——《牛棚杂忆》#牛棚杂忆内容简介#

学问不问有用无用，只问精不精。——《牛棚杂忆》

记得有一天下午，我同东语系全系的留校师生被召到学一食堂里去开会，每人自带木板小凳。空荡荡的食堂里，饭桌被推到旁边去，腾出来的空地上，摆满了小术板凳子，我们就坐在上面。前面有几张大桌子，上面摆了不少的东西。我仔细一瞧，有毛料衣服和裤子，有收音机（当时收音机还不像今天这样多，算是珍贵稀有的东西），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我跟在没有闲，t:.去一件件地仔细瞅。我只觉得，这颇像一个旧品展销义卖会。可是在这些东西旁边，有几本用很粗糙的纸张油印成本的讲义，我初还不知道是什么讲义，也不知道这样粗糙的道具为什么竟能同颇为漂亮的西装裤子摆在一起。对所有的这一些道具，我都不知道它们在今天第一个恢复d员组织生活的会上会起什么作用。我满腹疑团坐在那里，不知道葫芦里究竟要卖什么药。——《牛棚杂忆》#牛棚杂忆内容简介#

不为无益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牛棚杂忆》

“牛棚”是什么玩意？近有人似乎又在提起它，看那一些解说，我估计和我初对这一词的理解差不多，无出其右。我觉得我有必要说一声。可能不少人对“牛棚”有误解。大多认为，就是农村耕牛住居的房子，是个十分肮脏简陋的地方。如果把人安置在这里那实在太罪过了。特别是让玩笔杆子的知识分子住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们能过下一天吗？但“住牛棚”似乎成了特定时代特定人物的标签。说来奇怪，小时候，我长期住在农村，对”牛棚”的概念还真不太清楚，牛的住处，我见过，可是，我村称那地方为“牛栏”，土墙、盖稻草、里面常年屎尿草混杂成堆，潮湿，甚至泥泞，臭气冲天，小孩从傍边经过是要捏住鼻孔的。莫非这地方就是“牛棚”？我常见牛住在这里倒悠闲自在，至于说到有人住在这里，我没有见过，也不相信有这样的事。但偏偏现在就有不少人相信，确实有满腹经纶的儒雅之士住居过这样的地方，因为“住牛棚”已成为一个固有名字了，那是一个时代的罪证。不过，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读高中时，常听人说到“牛棚”一词，就很疑惑：那是什么玩意？能住人吗？大约我把“牛棚”等同于我印象中的牛栏了。多年以后，我终于明白了，原来“牛棚”并不是我所熟悉的“牛栏”，它只不过是一种形象地说法罢了，它是城市里或农村里的建筑物，而非农村所独有。住在里面的主人在当时有一个特定的政治称谓，叫“牛鬼蛇神”，按照中国人喜欢取首字为姓的习惯，他们姓“牛”，住处自然也姓“牛”了。这些建筑物可以是学校，可以是办公室，可以是招待所，也可以是地下室。总之是人能住的临时场所。不过，住在里面的人一般自由受到了限制，要写反省，要交待问题。牛棚不是农村“牛栏”能比拟的。现在的年轻，你千万别误会了。我至今也没见过真正的“牛棚”，大约我过去了解有个文化大家写过一部书，书名就叫《牛棚杂忆》，在那里知道些“牛棚“概念。如果你误解“牛棚”含义，那么可以说，你和我一样，没有认真读过这部书。

院外小土山上，在薄暗中，人影晃动。——《牛棚杂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