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奶烧头七那晚，我爸请来了村里的李婆子，李婆子抽着烟袋进屋吊着眼尾看我，几十年没人找我帮着裹脚了。你们家倒是新鲜，我爸笑着给李婆子手里塞了一百块钱。随后去院子里捉了两只大公鸡，开膛破肚后，抓着我的两只脚就塞进了鸡肚子里。鸡肚子热乎乎粘腻腻的，没死透的鸡不停在我脚上挣。我吓得哇哇大叫，直到两只鸡都不动了，我爸才把我的脚提出来放在清水盆里洗了洗。做完这些，李婆于把我接过去。·她抓起我的右脚，上出大脚趾拢着余下那四个脚趾头，往下用力一掰，嘎嘎两声骨头断了。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妈裹完了吗？我妈还是那副长年麻木的表情，没什么反应，我以为这就痛完了，却见李婆子直接打碎了两个碗。·她把碎碗碴儿拢巴拢巴垫在我脚底下，拿起长长的裹脚布，一圈圈往上面缠。碗碴儿割破了皮肉，我紧紧抠着我马德胳膊，哭着让她放了我。我妈反倒把我按得更紧了，缠完左脚还有右脚。终于两只脚都缠好了，我瘫在我妈怀里，李婆子喝了碗凉茶，拿上一百块钱，拎着两只死公鸡走了。·那晚我疼得睡不着，听到村东头远远传来陈大富打老婆的声音，我更睡不着了。我爸翻了个身，跟我妈说。看看幸亏我把你买过来，你要是留在老陈家，过得就是这种日子，我妈好像睡了，没搭话。·第二天吃饭的时候，陈大富的妹子陈燕来跟我爸要债。我妈原来是陈大富的媳妇，买来没多久，我妈就跑了。我奶看我妈可怜，就求了个情，把我妈买过来给我爸当媳妇。可是我家是村里穷的，拿不出那么些钱，只能欠着一点点还。郑巴你有钱让女子上桌吃，好的，没钱还你那买媳妇的债。我妈原本木然的眼睛动了动，突然跟陈燕说，甜丫裹脚遭了大罪，给点好吃的哄哄她。被陈家打过那一次后我妈伤了脑袋，一个女子有什么可心疼的。其实我上桌吃饭也不过才七天。七天前家里来了个和尚，他问了我的八字后跟我爸说：你家这女子裹上一双她奶那样的小脚好好养着吧，得指望她推磨求子。打那以后我爸才肯让我上桌吃口好的。我爸见陈燕不高兴了，一瞪眼抬手扇了我妈两巴掌。臭婆娘哪有你说话的份，然后他红头胀险地把陈燕喊到屋外，用手指着我，不知道说了些啥。陈燕半信半疑，真假。你女子裹了小脚推磨，你婆娘就能生儿子。我爸点点头，陈燕没再催债就走了。一个月后我勉强能走路了。有天晚上我爸把我妈撵到东屋去睡。我家有两盘磨，东屋里是盘大的，大到上面能睡人。院子里还有盘小的，只有脸盆那么大。我妈进东屋后我爸把我抱到屋外的小磨前。甜丫一会有个伯伯进屋帮你妈拉磨，屋里头的磨转起来，你就在外面推这盘小磨。啥时候爸喊你停，你再停。我有些害怕，爸推磨脚疼，舔鸭听话，你推磨，你妈就能生弟弟了。我妈嫁给我爸头一年就生了我，那个男人进去没多久磨盘就转起来了。我也开始推起小磨转圈，我一边哭一边推磨。时不时地听到东屋传来奇怪的声音，除了我妈和那个男人的喘息，还有我奶的叹气声。我很害怕，但想到妈妈就能生弟弟了，我就忍了下来，我爸没骗我。一个月后，几年都没开怀的我妈就怀上了。过了九个月我妈生了。